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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的話

文青在哪兒?

朱介英
25 June 2018

若有人提問21世紀的社會特質與20世紀對照下增加了些什麼,相信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的答道:網際網路(web)和咖啡香(smell of coffee)。放眼現代都會經濟的運轉,人們一出門便潛泳在網際網路的訊息和街道上飄過來的陣陣咖啡香裡,兩種元素構成21世紀後現代主義生活的兩大標誌。英國經濟學者道格拉斯.麥克威廉斯(Douglas McWilliams)對歐洲日常生活型態進行研究分析,當今社會現場行動(dynamic)引領風潮向前邁進的中堅份子,開始由戰後嬰兒潮(boomer)轉換到M世代以及後M世代兩世代混成的消費群基礎。這個消費群據Douglas McWilliams經由觀察倫敦現象剖析出愈來愈多文青(flat white)們的生活型態已經構成足以反應現代都會庶民生活型態典型,因此道格拉斯提出「文青經濟」(flat white economy)這個名詞,解讀21世紀生活現象。

廣義的觀點定義文青經濟,並不只指向浮面如電影、品牌時尚、表演藝術、文物收藏、個性民宿、個性商店、卡巴萊夜店、時尚咖啡館、名牌服飾、名士派穿著、藝文活動、文化產業造神運動、追逐明星、流連復古場所、都會夢幻鄉愁……等,而是一種站在時尚風潮前端,尋求個人風格表現,接納最新科技技術進入日常生活、工作諸種訊息運作,所衍生的消費模式,包括電子商務、移動式管理、智慧型傳訊生態、符號消費文化……等異於20世紀以及之前的社會型態,為21世紀建構了一個獨特的經濟脈動。

帶動這個現象的現代文青(modern hipster)們,他們是在網路世界裡成長的一代,訊息傳遞、理念溝通、行政運作、技術基礎、產業運作等,都迥異於上一代笨拙、保守、遲緩、以守代攻的習性,勇於創新,毫無畏懼地突破經濟轉型的蕭條困境,帶領著全新模式迎接微分眾消費時代來臨,比如一般日常生活大水庫型消費時代已經隨著產能過剩而消失,緊接著來臨的是符號消費時代,以龐大的訊息借重傳播工具日新月異改良廣布的姿勢,在製碼與解碼中間的空隙製造商機。20世紀的經營模式已然優勢不再,放給大型超商、策略型供應企業等飽和性產業經營;相對的,另類生活模式悄悄地在日常生活四周築起,如多樣文化包裝的咖啡廳、個性的品牌風格服飾、智慧型手機、個人手提電腦、精緻化分眾餐飲,搭配都會捷運網路、高學歷就職白領、專業技術族群、無所不在的流通資訊、電子商務等若要以社會學的生產與消費價值交換概念一句話解讀,莫過於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早在1980年代所提出的「擬仿」(simulacrum)為表徵。

所謂「擬仿」就是把現實轉化為符號摹本作為交換物件,利用符號在消費群體中建構一道訊息網,去網住可以認知、投射、認同、擁有、歸屬消費社群,達到交換價值的目的;也就是說建構品牌形象,以吸引認同消費群,然後銷售「摹本」(copy),藉以達到營利目的的經營技巧。摹本也就是「載體」或拷貝本,而非品牌主體,品牌形象並非交換實體,而是一個漂亮、特定價值、特殊含義的符號,企業為商品(載體)設計了一個符號作為精神指標,在傳播媒體中製造一套符碼,深植在迷群心裡作為認同中心,引發迷群消費慾望,銷售載體(商品)以滿足消費者的需求,所以新型態的企業賣的不是商品,而是符號,賣的不是主體,而是載體。符號的價值不在製碼賣方,而在解碼買方;依此邏輯,我們可以說文青經濟是新世代符號消費文化的現象。

基於網際網路訊息無所不在奔闖於人們的生活週圍,市場型態產生了巨大的重組,不再像上個世紀那種依循著大眾、小眾、分眾的概念各有各自的領域,而變得更細碎、破碎與零碎化,於焉許多新名詞誕生,如微電影、微音樂、微創意、微廣告、微記錄片、微MV、微小說、微後現代詩、微創意筆記、微文創、微爵士樂、微重金屬、微獨立音樂、微動漫、……等,還有微咖啡廳、微舞臺、微喜劇等,甚至於可以拼貼到成人社會的各種舉措,如微型政治、微型藝術、微型經濟、微型社群、微型公民運動、微型顛覆主義、微型意識形態等,許許多多微型運動幾乎都可以連接到這一小群「微」力量核心,而最近這個世紀,「微」字被文青運動提起作為一個代表性符號,可真是適得其所,更能反映現時代的面貌,實實在在地說,微時代的主角們正是這一群無所不在的「文青」生活群。

文青生活群改寫了時代的面貌,也為21世紀下了一個漂亮的主標,基於網際網路的匿名發言習性而出現的「酸民」與「酸言」,有一群人自詡真文青譏諷假文青的妞捏作態,站在媒體立場我們要鄭重的昭示,「文青」只有一種,不管真文青或假文青都是文青。拜傳播科技之賜,現代庶民生活各種活動被列入大眾文化發展範疇中大聲討論,某些沒有深厚文學、藝術、哲學、社會學等學術根基的年輕消費者們,只能依靠參與得到族群認同;在物慾橫流的資本主義時代背景下利用消費來提振某些符號投射,滿足于符號認同的快樂,也就是布希亞所稱的「擬仿」(simulacrum)心理,陷入圖像(或符碼)決定現實的現象,造就後現代理念潮流,導致流行文化全被商業化生產運作所操控(法蘭克福學派為之掛上「文化工業」標籤),於焉有少部分才華人士被商業運作捧上天堂,獨享權力與財富,而大部份才華人士則依舊淪於困窘的庶民生活中,過著困頓、寥落的日子。同樣在共同環境下成長的年輕人,某些人被「符號化」運作成為超級巨星,某些人則過著潦倒的生活,被符號所吸引的偶像崇拜者(也就是被冠上假文青的一群)之產生,與有一點真才實學的年輕學子們並沒有兩樣,他們至少顯現一個學習或生活目標,藉著心靈投射、替代物(商品)擁有欲滿足內心的快樂,這些文青被區分為「真」、「假」,只在於肚子裡內容夠不夠飽和,以及生活態度的內斂與狂放之區別而已。我們要說:真文青、假文青都是文青,區別只在於多讀了一點書,只要心懷正向學習、有某種興趣或努力方向、專注於自己的領域去探索、專心本身的目標且孜孜不倦地舉步前進,儘管他的步伐快、慢,他們都是文青。我們要讓「文青」回歸於平常中性的符號,成為正向的名詞,期望去除一些偏見的註腳,為新世代建構一個比較完整的稱謂。

本雜誌的創刊即是針對胸懷世界的宏觀目標文青們編篡的讀物,我們把遠光放在遠方,把腳步置於眼前,一步一腳印小心翼翼,從微觀隱喻巨觀,為讀者忠實呈現現時在場的生活現象,進一步詮釋與探索背後的真實,為新世代標誌一個客觀、中道的紀錄,這是我們虔誠的中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