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的理想與觸角
喻指社會的集體面具
作者:唐寅九
台灣是藝文活動十分活躍與頻繁的社會,也是全世界人均高等教育最多的地區之一;據悉, 台灣出版社的人均數量亦為全球之冠。這是事情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一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則是, 台灣也是—個受眾規模不大且少子化日趨嚴重的社會。這意味著 台灣的藝文從業者必須同時承擔來自於內容競爭,以及如何在—個狹小的市埸中拼力進取的雙重壓力,前者使得產品(無論是一本雜誌還是一本書)的特立獨行尤為困難,後者則意味著無論產品如何臻於完美,都不大可能有太多的發行量與閱讀量。《WAVES生活潮藝文誌》的總編輯朱介英先生對此有著既深切又清醒的認識,因此第一次見面便圍繞著「微行銷」展開他的話題。「微行銷」即「小而美」,顯然介英先生和《WAVES生活潮藝文誌》是在做「小而美」的事業。我對做「小而美」的事業的人心存敬意,是基於:一、他們頭腦清醒,二、他們有信念和持久的耐力,三、他們有品質,且常常會有令人驚訝的創意與貫徹始終的精緻表現。
以上乃是我初識介英先生和《WAVES生活潮藝文誌》時的粗淺印象,那是2022年初夏的一個下午,我剛從香港移居 台灣不久。不日,介英先生和劉華鯨小姐便到我陽明山的工作室拍照和採訪。大約 3個月後,介英先生寄來最新的一期雜誌,上面有他為我拍的照片及劉華鯨小姐對我的報導。令我驚訝的是,華鯨小姐不過 20出頭,大學剛畢業,到雜誌社做實習記者;印象中,整個下午她都只是靜坐在一旁聽我和介英先生說話,而介英先生似乎也沒有問什麼嚴肅的 台面上的問題,談話是隨性的,拍照也是隨性的;但華鯨小姐的文章卻好到令我驚奇的程度。我甚至一直好奇,作為前來採訪的記者,她連採訪本都沒帶,既沒有提問也沒有做任何記錄,那篇好文章她又是如何完成的?
正是介英先生與劉華鯨小姐的那次探訪,建立了我與《WAVES生活潮藝文誌》較為密切的關係。不久詩人李笠從斯德哥爾摩來 台灣旅行,依舊是在我的工作室,介英先生對李笠做了訪談:照片依然那麼精緻,介英先生的攝影擅長捕捉光影及人物徵妙的情緒與精神狀態。那一期的《WAVES生活潮藝文誌》,有顏艾琳的阿拉伯詩譯及中研院我的創作座談會綜述;李笠則以極具滄桑感的絕美男色成了封面人物。介英兄對李笠的訪談落實在鄉愁二字上,這原本是所有創作者的共同境遇,但在李笠身上則顯得更為鮮明。我猜介英先生沒有像普通探訪者一樣去關注李笠與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關係,從而再一次呈現大家已然熟知的作為詩人與翻譯者的李笠的另一面相一定有他的原因,果然不久他便告訴了我他的一項計畫,他要為李笠出版他的攝影集,當然詩是免不了的。—部詩與攝影合壁的集子固然會更好地呈現李笠的才情與精神狀貌,也必然會是獨特的與精緻的。但這樣的一本集子(定價想必也不會低)在 台灣會有市埸嗎?《WAVES生活潮藝文誌》也會兼及出版,介英兄告訴我,同時傳達給我一個資訊,他關注一些小眾但獨特的出版計畫,李笠的詩與攝影集也許正符合他的計劃。
雜誌與圖書出版共生及共謀發展,是 台灣出版業的生態之一。《天下》雜誌如此,《印刻》文化亦如此。《WAVES生活潮藝文誌》的受訪者有許多都在文學與藝術的廣闊領域中深耕多年,從而為雜誌的出版業務提供了較為豐富的內容資源,但雜誌發行與圖書出版依然各有自己的策略與路徑,說到底它們是兩個並不能完全重疊的細分市埸,甚至雜誌編輯並不能同時兼做圖書編輯。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二十六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