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腿乳酪司康餅
懷念李師傅(Chef Lee)
俗話說:「人不親,土親」,在校園書店遇到同樣來自台灣的Chef Lee,真的是太意外又幸運了。
記得當時,因為寫作業需要特定的雜誌資料,很自然的先來到校園裡的Craig Claiborne Bookstore找當期的雜誌。讀者們一定很納悶,為什麼不是去圖書館,而是來到書局。這個書局的雜誌總是比圖書館的上架時間早,坐落在我最喜歡的校園一角,它像一座實體百寶庫,包羅萬象,什麼都有;除了販售基本文具、書本、雜誌以外,還有廚房料理和烘焙用的小型工具如各式廚師刀、攪拌器、模型,還有很多多樣化的零食和飲料,甚至還有磁片。此外,還販售印有學校Logo的服飾和紀念品等,真的像是一座迷你超市,不只滿足參訪的遊客需求,對於住校學生也方便很多,值得信賴深得我心。
話說某日和來自高雄,選讀廚藝科的Erin在書局裡找文具和食譜書時,很自然的用我們的國語(中文)來交談,討論著書本的內容。就在我們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句話:「妳們是台灣來的嗎?」雖然有點鄉音,但還是可以清楚聽明白,對方用中文在問話。我和Erin不約而同回頭一看,是一位中年大叔,其實是學校的Chef(他穿著Chef特別制服),咦……,是啊!是啊!我們是從台灣來的呀!我是台北人,她是高雄人。哇,師傅您也是台灣人嗎?Chef笑著回答,是啊,我來自高雄左營,來美國20多年了,已經在這裡落地生根了。
我好奇發問:「Hi,Chef Lee(看著制服上繡的名字)您好,您怎麼知道我兩人來自台灣?」 Chef Lee笑著回答道:「我不是故意在聽你們的談話,就是來書局買個筆記本,聽到有人在講國語,尋著聲音,看到二位正在交談。又看到東方面孔和制服上的英文名字拚音,猜想八九不離十,肯定是老鄉,就過來找妳們聊一聊。」是啊!您猜對了,我二人正是道地的台灣人。就在書局一角,簡單的自我介紹和Chef Lee聊了一會兒,知道他來自台灣高雄左營,海軍退役後,想趁年輕到外頭闖一闖。剛好有朋友在美國開餐館,需要一位會做中菜的廚師,於是自告奮勇應徵。反正孤家寡人,一切都好辦。就這樣來到美國,先在朋友餐館工作幾年,後來考上學校的廚藝教師,來學校擔任授課老師,就這樣一晃過了幾十年。目前是Asia Cuisine的授課老師,廚藝科的學生都有1/2的機會上到Chef Lee的課,另一位是來自中國的Chef Cheng,二位Chef的課都很精彩
Chef Lee在交談中透漏了思鄉之情,頻頻詢問同樣來自高雄的Erin,高雄家鄉改變了多少?他還有些老朋友仍住在高雄,只是許久沒有回去探望,還特地拿出他太太和孩子的照片給我們看。介紹他的老婆是西班牙移民後裔,同樣是離鄉背井,家族很早就來美國發展。「如果有機會,你們來教室找我,多講講家鄉的情況,解解鄉愁。」隨即他拿出二張名片,分別給我和Erin並且親切的用帶點鄉音的國語說道:「在校園裡的用餐時間,如果想吃中餐,可以到教室來找我。」
我和Erin有點受寵若驚,更是喜出望外。一是他把我們當熟識的朋友,儘管第一次見面,好像認識很久的老朋友,分享他至親的照片給我們看。二是體恤我們遠道從台灣來,可以直接去教室找他,就有機會吃到家鄉菜,雖然已經西化了,但聊勝於無,而且保證有餐可吃,省去排隊的麻煩和吃不到餐的風險。因為,Asian Cuisine的餐點一向很熱門,晚到就會被別的同學和教職員捷足先登。眼看下午課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匆匆忙忙地彼此祝福和道別,各自奔向自己的教室,準備上課了。
自從認識Chef Lee之後,Asian Cuisine變成了我和Erin常跑的地方,常常不期而遇。我和Erin選讀的科目不一樣,她是廚藝科(Culinary Arts)的學生,我是烘焙科(Baking and Pastry Arts)的學生,共同點就是,我們都是台灣人。當時同期(其實是前後期)學生中,只有我們二人來自台灣,其他亞洲人多數是來自韓國和日本,而且我們兩人也是無意間在校園碰到。首先,注意看到彼此制服上的拼音(羅馬拼音),猜想是台灣同學,用中文問候才確認彼此背景。
廚藝科學生,校方鼓勵學生們善用練習廚房,來熟悉和練習廚藝。用意甚好,但練習廚房只供應瓦斯和電力,廚具如炒菜鍋鏟、煮湯的鍋子、廚刀和調味料要自備。對於住校的學生來說,廚刀和調味料以外,要自備鍋子來練習,真的是一件麻煩事。這個時候,Chef Lee就是我們的貴人。課堂上教室裡的設備,鍋碗瓢盆,應有盡有。於是經常利用午休時間,陪著Erin到教室跟Chef Lee借用廚具。他也善意的給我們小特權,借給我們使用所需的用具,只要登記並且不耽誤其他學生上課期間的使用,在約定時間內歸還,通常都沒有借不到的情況。
隨著時間累積,我們跟Chef Lee的互動也趨於頻繁,經常在用餐時間到教室取餐,享用好吃的亞洲料理,不只是中餐,還有日式的壽司,印度咖哩,泰國菜等等。不怕排隊和吃不到,因為他會交代學生,看到我和Erin哼哈二將,先把餐食給我們,拿到餐廳去用餐。多次的聊天中,我可以感覺到遊子的深切思鄉之情。人說:「家是溫暖的港灣,心累了可以停在岸邊靠一靠。」家鄉何嘗不是呢?家鄉是故土,不管出去走多遠,但是心靈的歸宿還是在家鄉。說白了一點,不管身在外邊漂泊甚至成家幾十年,心靈深處總是掛念著家鄉的一切啊!
就在幾年前,學校的臉書網站上看到一則令人傷心的消息,Chef Lee不幸過世了。看到這則消息真讓人難過,尤其回憶起在校園裡和Chef Lee互動的種種,真的讓人情緒傷感,眼眶泛淚,久久不已。特別寫此文回憶並感念愛護和照顧我的Chef Lee,同時分享讀者,他最喜愛的火腿乳酪司康餅(Ham and Cheese Scone)配方於後,有興趣的人,不妨動手做一做這款簡單又很受歡迎的司康餅。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二十四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