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華裔藝術家
洪慧的蕾絲書法
鉤織水漾多醣體
作者、攝影:嚴寒
旅法藝術家洪慧應邀來台北空軍一村駐村藝術創作,並展出她的蕾絲書法作品,呈現蕾絲以及書法的混融文本,隱喻東西文化在20、21世紀日常生活的反思,她指出蕾絲這種現代物品,表面好像屬於女性的外在裝飾,其實最早蕾絲的出現是法蘭克王朝路易14時代,男性貴族代表高貴階級的象徵符號,如今被用在女性時尚裝飾上,卻顯現出表象下的蒙昧、迷惘、叛逆、性別認同與失序,她利用中國書法的筆劃結構,在蕾絲的網絡中,用 鉤針織出潛藏在纖維結構裡面的女性思維。
洪慧這次的駐村藝術創作《蕾絲書法》系列,反映東、西文化混融在20世紀戰後,普及於日常生活中的元素,經過反思潛藏在符號表象下面的迷惘、叛逆、性別自我認同⋯⋯等女性主體性與現實之間的反差;她運用西方蕾絲與東方書法兩個極端的符指自然而天衣無縫接軌,透過符號義的穿刺深探女性潛意識裡的懸念,從現代結構主義藝術的觀點來剖析她的作品,非常有意義。
不願做乖乖女
洪慧的《蕾絲書法:不願做乖乖女》,創作核心在於探索女性主體意識在東、西方文化衝擊下,日常生活表象上以混融的形式復刻現代都會文化包裝,她用蕾絲的立體浮雕突顯蕾絲光影遮蓋下的凹凸女體,並以中國書法與山水內涵意指潛意識裡馳騁的欲望能量,把生命的本質與自然本體搓揉成具體的象形符號,編織成中國文字潛藏在西方文化具體而微的蕾絲中,文字的意義在呈現女性的內在信念。洪慧解釋她的創作動機時,順口唱出香港女歌手梅艷芳的一首歌《壞女孩》:
她將身體緊緊貼我還從眉心開始輕輕親我
耳邊的呼吸熨熱我的一切令人忘記理智放了在何處
她一雙手一起暖透我猶如濃酒懂得怎醉死我
我知她的打算 人卻不走遠 夜幕求我別共愛意拔河
Why Why Tell Me Why 夜會令禁忌分解
引致淑女暗 裡也想變壞(梅艷芳,《壞女孩》,1986)
於是我們在洪慧的蕾絲胸罩、蕾絲底褲、蕾絲花邊高跟鞋所鉤織出來的網目孔洞中看到女性胴體之美,看到軀殼 裡面蠢蠢欲動的情慾,看到被儒家孔孟封建文化羅網壓抑、桎梏住的符號,躲在蕾絲與凝脂肌膚上,凝聚出許多文字,每一個文字背後藏著一個小小故事,故事糖衣包裹著女性潛意識裡超脫的信念。
「首先,先從蕾絲這個材料說起。」洪慧指著作品上的蕾絲織品說道:「蕾絲(lace)我們看到的是一種用紗線繁複 鉤織起來,呈現精緻的鏤空花邊圖案,美麗而浪漫,具有強烈的吸睛裝飾效果,用在生活上的服裝、飾品、物件之裝飾,以及女性服飾上的裝扮,更是女性貼身衣物大量使用的材料,表面上的意義是在彰顯女性的浪漫與嬌媚,成為現代女性特有的資產,其實,蕾絲最初大量應用是在15世紀末才開始出現,而且不是為女性而製造的。」
翻開西方服裝史,就很清楚了解,蕾絲最早出現在裝飾教會祭壇欄杆上,而且由修道院的修士們用手一針一線地 鉤織起來,讓修道院的氣氛倍覺莊嚴與精緻,後來逐漸流傳到民間,許多民間婦女有空閒便著手編織,進而創造出各種不同圖案,轉換成富人們的裝飾物件。到16世紀,義大利王公貴族開始採用蕾絲來做為服裝的裝飾,後來流傳到法國,成為法國宮廷洛可可時代,王室成員、貴族聚會的時尚服裝專屬裝飾,大家都知道,洛可可風的服裝,繁複而華麗的皺褶、配上精緻的蕾絲,讓豪華宮廷充滿著金光燦爛的奢侈風氣,蕾絲此刻依然是男性服飾使用的重心。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二十八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