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yue Li
超現實主義的陰性書寫
文:林宜蓁 圖片提供:Jia-yue Li
本刊開創現代傳播技術先機,特別定期透過網路採訪海外知名藝術家,將來自世界各地的美好作品介紹給讀者。本期採訪在紐約活動的插畫家及平面設計師Jia-yue Li,她來自中國成都,曾就讀上海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畢業後赴美攻讀視覺藝術學院的MFA設計課程。身為一位跨領域創作者,接受平面設計的專業訓練與接案經驗,可以在她的插畫裡展露無遺,Jia-yue以色鉛筆作為繪畫媒材,精密構圖及鮮明色彩伴隨著和諧的視覺美感著稱,引起本刊編輯群的注意;她的插畫作品帶有濃烈的超現實主義風格,並以女性賦權(Women Empowerment)為主要概念,描繪女性心靈狀態和情感範疇,她的作品主角常駐東方女子臉孔為主,結合來自大自然及日常生活中的元素和符號為輔,引領閱聽眾進入神秘又夢幻的想像空間。
陰性書寫
談到Jia-yue的作品特質,不禁喜到女性主義學者西蘇(Cixous)提出「陰性書寫」(écriture féminine)概念,西蘇主張女性應發展一套書寫系統,以非線性、顛覆性的符號表現內在潛意識的聲音,打破主、客體的二元對立關係,進而解構父權體制下的象徵體系。「書寫」(écriture)不僅指涉狹義的文字寫作,而是包含所有具符號表意作用的文本,圖像、聲音及物件皆涵蓋在內。西蘇在著名宣言〈美杜莎的笑聲〉(The Laugh of the Medusa)中強調:「女性必須書寫自我,將自己納入文本。」(Cixous, Hélène. 1992:188)陰性書寫力求建立女性的主體性,描寫女性身體、特質與慾望,再現女性的生活經驗,如西蘇所言:「女性必須通過自己的身體書寫,創造一種具備摧毀父權體制下固有的規則、典律、性別認同等意識形態的語言。」(Cixous, Hélène. 1992:201)在Jia-yue畫作中,黑髮鳳眼的女子正是她的自我表述,她以細膩的筆觸刻畫女性身體,融合畫中各式隱含象徵意涵的符號,指向女性的內在感受,在充滿想像力的世界觀裡繪出一幅幅女性敘事的意象,創造屬於她的靈感表現。
Jia-yue出生於中國成都,自六歲開始接觸繪畫,兒時遇見一位充滿熱情的美術老師影響她至深,老師樂於與孩童互動,以大自然的戶外環境作為教學場景,帶領孩子以身心靈感受繪畫的樂趣,她形容老師展現了「藝術如何成為人一生的追求」,讓她立下以藝術為志業的夢想,這是她選擇繪畫為職志的基本動機。
及長,Jia-yue先進入傳媒課程學習,在上海選修平面設計期間,有機會認識Lisk Feng和Victo Ngai等以插畫家為業,在商業世界頗富知名度的藝術家,她們以圖像將客戶的構想具象化,將客戶的理念藉著插畫直接傳達給觀者,一張適當表現的圖片勝過千言萬語敘述,她體認到使用插圖來傳達和簡化強大的概念是很有趣的方法,於是決心進入傳媒產業。她形容在中國的學院藝術教育,特多著重寫實作畫和技術練習,來到紐約進修後,立刻感受到新文化與新時代面貌的衝擊,她接觸到不同的創作概念和繪畫手法,打開了對插畫不同層次的認知,也為職涯打開了一扇窗,在藝術工作和個人作品創作中,都獲得顯著成就。
從視覺藝術學院MFA畢業後Jia-yue在布魯克林一家名為Team的設計工作室從事平面設計師的全職工作,也擔任活動於紐約及伊斯坦堡設計影像公司Oniki的共同創辦人,現在則是設計公司&Walsh的平面設計師,Jia-yue擅於將複雜概念視覺化,活用她的專長將圖像化為傳遞訊息的最佳利器。她的平面設計作品曾獲得2020 Graphis Design Annual, Honorable Mention和2019 Graphis Design Annual, Gold Award等獎項。
日常火花的怪異組合
除了從事平面設計工作以外,她的第二身份是插畫家,工作之餘持續進行獨立插畫創作,並獲得豐碩成果。她的插畫被刊登於The New Yorker、 Bon Appétit、 Vogue Singapore等知名雜誌,並且入圍2021 ADC 100th Annual Award和2021 Communication Arts Illustration Competition,成果豐碩。Jia-yue在創作之際,一直試圖追尋個人風格,並於去年嘗試以色鉛筆作為繪畫媒材,以女性角色為主體加入各式超現實元素,逐漸建構獨樹一格的繪畫特色。她致力於融合藝術於日常生活之中,注視著生活裡的微小細節,深入沉思瞬間,便成為她的靈感創作泉源。其次,她也關注於大自然的觀察,從中擷取創作元素,在繪畫中納入許多大自然裡的動植物與人主體互動,刻畫人類與大自然的關係,以達到人文的內涵。
在創作視野上,更受到時尚攝影作品的啟發,比如著名的上海設計師品牌WINDOWSEN將鮮豔色彩和浮誇造型與人體結合的奇妙構想、Zhong Lin、leslie zhang和Cho Gi-Seok等攝影師的作品中,簡而有力的構圖和「怪異」卻和諧的色彩組合皆帶給她很多啟發。Jia-yue欣賞的藝術創作風格,出於與閱聽人共享一種荒誕之美,無怪乎她的作品散發自成一格的神秘感,諸多符號在超現實的繪畫裡共生綻放,Jia-yue將之形容為「日常火花的怪異組合」。
「超現實派畫家認為藝術就是驚奇,他們透過湊合意想不到的事物來創造新鮮的世界。」(劉振源,1998:28)Jia-yue擅於將看似無關的兩物件完美融合,她總是在插畫中自由地重塑人體框架和形式,以富有想像力的手法結合動物、植物、食物與人體,在模糊的生物界限中間,建構一道橋梁搭載象徵意涵,以至於畫作中有一種脫離現實的奇幻映像;兩種衝突的元素交融之下,意象被賦予超脫認知的生命力,使觀者得以潛入夢境一般的幻想之中,如同超現實主義的先鋒者布魯東(André Breton)所說:「超現實主義是純粹心靈之無意識行為(pure psychic automatism)的自發性探索(spontaneous exploitation),它允許豐富地不其然的意象產生。」(Alexandrian, S. 1982:48)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十七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