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衛主義的藍騎士
霍剛
抽象畫的色頻與符號解構
文:朱介英 圖片提供:霍剛
提起霍剛,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他是戰後台灣推動現代藝術的組織「東方畫會」成員之一,東方畫會首由前衛藝術導師李仲生創立,早期畫家包括蕭勤、夏陽、吳昊、蕭明賢、陳道明等畫家,而後又加入朱為白、秦松、李錫奇、席德進等畫家,這一群前衛繪畫的先驅引領著台灣20世紀中葉美術主流,走進代表現代主義的前衛繪畫領域,他們的勳業並非靠著優裕的社會背景、無憂無慮的經濟環境以及為數多元的收藏家支持而得,反倒是經過困頓與折衝、歷盡千辛萬苦才突破「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高官、厚祿、經商、營利社會價值觀,為台灣現代美術奠定輝煌傳統。
霍剛的繪畫歷程正是此中典型,他在台灣參與東方畫會後,一直致力於脫離學院主義的印象派畫風,世界美術的進展自從1874年巴黎那一群年輕畫家的畫展,遭到古典主義畫評家以嘲弄的口吻開了一個「印象派」不懷好意的玩笑,莫內的「印象.日出」畫作因此激起19世紀前衛美術的新潮流漩渦,在半個世紀間,把古典美術封印在學院的圍牆內,那些自我封閉於象牙塔裡的教授們所擁有的畫技慢慢被忽視,唯一剩下的是自我武裝的威權心態,當外頭世界天翻地覆地朝向新的表現方式時,學院派畫家門猶在教室裡孜孜不倦地引導學生細筆慢描,永遠描繪著優雅、矯飾的表象風格,在技巧有止境,創意無限的美術境界下,整個印象主義的潮流在東方學院發展開來,成為西畫的嶄新傳統。
抽象藝術的沿革
戰後東方畫會的成立宗旨,在於突破印象繪畫的寫實風格,當藝術家們看到印象派繪畫被學院奉為圭臬後,猛然覺醒這些擺脫傳統的畫法,其實仍然逃脫不了寫實主義的範疇,雖然印象繪畫將古典寫實繪畫的結構、審美觀、輕描細寫技巧搞得分崩離析,然而作品的內容依然逗留在表象中打轉,不管印象派的理論如何脫離古典寫實的精細描繪,鄙視古典主義繪畫只是為王公貴族封建王朝的帝王服務,古典時代的藝術家充其量只是卑躬屈膝、奴顏卑色以細描摩寫換取王侯們的豢養酬勞,一旦封建王朝瓦解,這些藝匠們便以威權姿態君臨藝壇,平心而論,技術的培養與累積,作為文化的一個脈絡,值得尊崇,但是以技術為傲,擁有權位,打壓或俾倪任何新觀念的嘗試,憑藉傳統位置建構無可置疑權位態度,這種意識型態便值得否定與顛覆,時代不斷地前進,潮流也不斷轉換,那些站在傳統高峰上的典範終有一天會被取代,歷史是一面鏡子,揭示著新一代的創作者總會踏著前人的腳步開創另一脈全新的面貌。
寫實主義的繪畫發展到高峰期之際,便形成由:「忠於個人對外在物理界、社會界的感知之意,轉變成意指忠於材質──忠於物表扁平性──以及忠於個人在強大的主觀情感或想像力,而非忠於外在現實。」(Nochlin, Linda. 1998:284)透過印象繪畫在模仿自然情境上,內蘊了某種主觀意念的強化,畫家們開始從更深一層的精神層面、更細膩的生理感知、更寬闊的科學實驗分析,以及更純粹化的物理現象去探索,避開客觀的描繪技巧,「亦即法國象徵主義藝術家『以終於物質性來謀求裝飾中的真實』的堅持態度上建立起自身的基礎。」(Nochlin, Linda. 1998:284~285)說明了象徵主義藝術成為後來發展起來的抽象藝術的過度橋樑,而象徵主義藝術剛開始的風格可以追溯到莫里斯(William Morris)帶有強烈裝飾性風格的新藝術(New Art),把忠實的寫實原則簡約成為簡樸,重視裝置性、圖案性的概念,進而誘發更前衛的畫家摒棄寫實線條,走進純粹符號、色彩、幾何線條,重視直覺的抽象藝術。
這種顛覆傳統的思潮終於在1910年發軔,俄羅斯藝術家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 1866~1944)創立包浩斯學院,並建立抽象藝術(Abstract Art)理念,將古典寫實藝術的籬劃開一道傷口,讓抽象之血汩汩流出。劉其偉在《現代繪畫理念》(The Theory of Modern Art)中有精闢的抽象藝術源流註解:「如果要追溯得更久遠,即抽象藝術,早在人類有史以前則已存在。洞窟繪畫(cave painting)的寫實東西在舊石器末期已消失,而記號(signs)或集中了很多點的藝術所代替。又如前哥倫布的美洲原始藝術,現存自然民族的樹皮布藝術等,對於抽象概念的發展,均可輕易地指出。」(劉其偉,1989:85)抽象繪畫並非20世紀獨有的原創,而其與寫實主義背道而馳其實正傳達出人類所獨有的形而上思想理念的發揚,這也解讀了世界藝壇抽象藝術之所以生根與發展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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