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舊日子中伸出一只空手
唐寅九詩作、小說、繪畫座談會掃描
作者：陳微霓 照片提供：石曉楓、楊小濱、陶文岳、解昆樺、唐寅九
座談會主持人楊小濱，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他以「地區的移轉」簡單介紹唐寅九。唐寅九成長於湖南，再到北京居住，長時間居住香港，最近定居台灣，楊小濱笑稱他們都成為新台灣人。輾轉而棲，唐寅九以詩作、小說、繪畫創作在各個領域活躍。
唐寅九這樣介紹自己：「唐氏從母姓，寅時誕於湖南，九字就代表他的出生地九嶷山，引用毛澤東詩句『九嶷山上白雲飛』，九嶷山天然奇景如詩如畫，而唐寅九寫詩繪畫，亦作小說。工科生的背景，從在沙漠中做多年專業考察研究，到後來在北京從事各領域工作多年，2015年為轉捩點，把瑣碎的事扔掉，專心創作一直到現在。」
來自舊日子的追問
本次座談會的標題〈從舊日子中伸出一只空手〉，唐寅九詩中其中一句，他表示自己從以前、舊日子的生活中來追朔寫作。他不斷追問：「自己怎麼就成這個樣子？這一批人怎麼就成這個樣子？這個社會、時代怎麼就成這個樣子？經歷社會病化、衝突過後，發現這個世界中生活沒有邏輯、沒有所以然，產生的認知全是碎掉的，發現一切都是空的，什麼都抓不著。」
他認為：「但是這樣的空不是消極，是巨大的能量中心。實有的東西負荷不了更多價值，覺得空虛極，百無聊賴。這種空虛並不是無所事事的空，而是在很多自我否定之後，又沒有確認新的價值，或是新的價值沒有出現新的附著物。」
「當再次進入一個空的狀態時，某種意義上來說，要拯救自己、祝賀自己，迎接新的可能性和變化。比如去看風景，之所以覺得美，絕對不是那些有形的山和石頭，反而是看不盡的、不斷變化的天空、雲霧……等，這些使得它在不斷變化中呈現美的樣態。」
〈憑欄遠眺〉表明創作狀態
〈憑欄遠眺〉這首詩作表明唐寅九創作的所有狀態。畫面就好像是看見宋朝的某一幅畫作，一個文人站在亭子，旁邊可能有一名妓女、青樓紅顏，看見一條河之後發出的一些感嘆，是在非常傳統的中國文化情境下寫的一首詩作。
有了視覺畫面感之後，唐寅九再吟朗出〈憑欄遠眺〉全首詩句：
今天，有風把一艘船掀翻
把你的影子捲入漩渦
把一世煙雨沈入江底
你有影子嗎？
那你已經在漩渦中了
活人與死人的區別在於影子
所以祝賀你還活著
但活人比死人多一滴熱血
你未必有
你可能是夾在活人與死人之間的某種記憶
你想爭辯什麼？
……
恁欄遠眺
我在看那隻烏蓬船的命
也在看一朵花在夢中脫落
那浸入鏡中的紅色
如今滴落在黑夜的白床單上
你有什麼？
你「打開一封信，裡面是空的」
打開那扇窗，那是天，是七月的急風驟雨
你像極了那座老建築裡的一口痰
咳出去，一了百了
憑欄遠眺
那個和你如此相像的人
正將你的燈籠沉入水中
從視覺再到聽覺，打開了感官的饗宴，唐寅九回到自己的內心，談起為什麼唸這首詩。這首詩呈現他寫作時所有的創作狀態，所有的寫作都是在不斷地追問。這個狀態由內心長滿倒鉤的鏡子在映照，照鏡子的時候看著自己、凝視自己，當時鏡子中的自己長滿了刺。
唐寅九解釋道，這本詩集是在2019至2020年間寫的，正直香港反送中，有著非常信實的影響。這首詩並不直覺，因為寫這首詩的同時也正在寫小說《渣》，而且正好寫到主角回老家，追尋某些東西，這首詩的具體寫作和這本小說有相當程度的關係，憑欄遠眺的古典意境相當中國化，也可以說是有中國經驗。
被問及會最想用哪一個身份為自己定位，唐寅九認為詩貫穿所有。作為一名詩人，以創作性來說，最看重的一定是詩，作為主性，同時也貫穿在小說和繪畫裡。這三樣同樣都有語言上的挑戰，不過詩在與語言上的挑戰更接近巔峰。從社會性來說，則希望自己是名藝術家，能應用和展現的場域更為寬廣。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二十一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