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浮游
許水富
痛的顏色如許沉重
文:朱介英 攝影:本刊編輯部
有那麼一段詩句如此吟詠著:
一幢幢工整的童年
一排排橫行的槍聲
一座座投胎的魂魄
一漥漥膿瘡的歷史
一具具掌心撫摸過的黑暗胸膛
驚慌眼神。錯亂腳履……
一字一字墜入隱身漂流的家譜(許水富〈漂流〉)
詩人許水富予人第一個照面,便清楚地呈現出異質符號,隱身於燈火闌珊之處,除了本身與他相同異質的人,可以感受到之外,一般人不容易看到他的存在。詩人白靈形容:「許水富天生是個異類,不僅腦後長有反骨,腦袋中更是奇思怪想、鬼招頻頻。」(白靈,2018:序)綜觀他的所有作品,壟罩在一層密密麻麻的風飄萍泊鬚根間隙,你很難揣測出這個人的底蘊顏色、形狀、大小、明暗,只覺得他和他的文句,寫著飄忽不已,似有似無的氣息;他的詩和他這個人的行蹤一樣,忽東忽西、忽明忽滅、忽顯忽隱、忽噪忽寂,堪稱只有「 浮游」這個名詞可以冠之。
浮游(Plankton)這種生物指生活於水中,欠缺游動能力,隨波逐流的微細生物,牠有各種形狀、顏色、生態,無法用眼睛看得見,牠的存在若有若無,隨時隨地,卻也虛無飄渺,有如古代美學家所言「有意無竟」(莊子〈齊物論〉)之界,要了解他只能從他的詩作中去探索,「漂流」這首詩也許可以看到他具體的身影。
從許水富的許多詩作內容,以及他的成長經歷,可以歸類為台灣「戰後嬰兒潮」世代,出生在金門,飽經戰火摧折,台灣原就是東亞邊緣的孤島,而金門更是孤島裡面的孤島,雙重荒繆與疼痛聚焦於這個世代的島民身上,觀看他的詩,從頭到尾只有一個「痛」字形容,痛的顏色如許沉重,相對的痛楚 裡頭的靈魂則虛飄如羽,空寂若無,稱他為「黑色的 浮游」應該妥適才對。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七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