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時間錐上的詩人
方明
堅定痛澈心肺的認同
文:朱介英 攝影:本刊編輯部
時間,這個被愛因斯坦列為時、空第四維度的元素,對於宇宙萬事萬物有著不可否定的存在意義。認真辯證,時間並不是真實的物質,而是賦予存在的三維度(可能還有更高的維度)空間變化,作為刻度依據的指標性紀錄器,時間是一把無形的錐,只存在空間轉換當中,方明一路而來,歷經無數空間裡的幸運與劫難,他是走在時間錐上的詩人。
1955年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後世局紛亂影響,北越「越南民主共和國」協同南越「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等共產主義團體,與美國支持的反共政府「越南共和國」(簡稱南越),展開一場持續了20年慘絕人寰的戰爭,禍延寮國、柬埔寨,對中南半島甚至於東南亞國家影響深遠,最終北越擊敗南越統一越南,成為一個典型的共產國家,直到今天。當時,華僑詩人方明在越南堤岸出生未滿 1歲,不幸地在炮火轟擊當中成長,歷經許多險阻艱危,足跡踏遍大半個地球,家人散居於法國巴黎以及美國聖荷西,他則選擇來到寶島台灣就讀與定居,目前是華人詩壇一位舉足輕重的越華青創作者。本刊特別採訪方明,深度探索他的逆旅歷程以及這些經歷對詩風的牽繫與影響,以饗讀者。
戰火浮生
「記得1968年戊申元旦,越共從地道直達南越的都城西貢發動全方位突襲,早上8點左右,北越軍隊的炮火在市中心民宅四處狂轟濫射,人民慌亂不已,屍橫遍野,父母親帶著弟妹和我,當時13歲,疏離危險地區到安全避難處,沿途火箭炮亂飛,很難想像那種逃難的情景,跟電影《越戰獵鹿人》、《血洗高棉》裡面的畫面一樣,這是我親身經歷的環境,終生難忘。」方明娓娓敘述:「避開主戰場,全家免不了在戰火中渡日,有如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隨時都準備落荒而逃,當時的生活貧困有加,但還是熬了過來。」生活在戰火當中,方明唯一的精神糧食就是看中文書籍,當年在南越的中文書籍非常珍貴,他就讀越南華文中學時,在附近的華文書店,有機會購買及閱讀到 2本當代中國文學雜誌,一是台灣瘂弦主編的《幼獅文藝》,一是香港徐速主編的《當代文藝》,這 2本雜誌每期經由海運寄到越南,配發到市面不出一週便全數賣光,方明仍然會千方百計地取得,像海綿一樣瘋狂地吸收現代文學的精髓:「我之所以踏進藝文這一條路,全部拜這 2本雜誌所賜。」
徐速這個名字,對於戰後嬰兒潮們的記憶深刻,他於1950年代在香港創辦「高原出版社」陸續出版他的小說創作,其中最有名的是《星星、月亮、太陽》描述一個戰亂中,四處漂泊的青年三段戀愛故事,整體結構有點類似俄國諾貝爾文學獎作家鮑里斯.列昂尼多維奇.巴斯特納克(Boris Leonidovich Pasternak)的小說《齊瓦哥醫生》(Doctor Zhivago);另外徐速還創作了小說《櫻子姑娘》等風靡全華人世界,《星星、月亮、太陽》還在台灣著名的廣播電台改編為廣播劇,台灣的文藝青年們每晚都在廣播劇情節中入睡,並拍成電影,創造影壇極大的風潮。徐速創辦的《當代文藝》更是冷戰時期,過著慘綠年華的文藝青年喜愛的讀物。
至於台灣一直是戰後華人藝文界的重要領銜中心,尤其是現代詩的發展更是開創華人詩壇走進現代化的重要領航艦,當年由大陸渡海來台的文藝青年中堅份子們,如瘂弦、洛夫、余光中、碧果、向明、紀弦、鄭愁予、羊令野、羅門、覃子豪、蓉子、張默、周夢蝶等,都是開創中國現代詩戰後台灣詩壇的墾拓者,而戰後出生的青壯派詩人幾乎都受到這些前輩的影響或啟迪。方明在13歲就接受前輩詩人的啟蒙,開始寫作,15歲便開始寫詩投稿,經常在各華文報紙副刊發表作品,同年《當代文藝》採用了方明一篇散文「海」,更是擊起他年少心靈無限的鼓勵。為什麼要用方明當筆名,是因為其母姓方。當時越南的的華文報紙大概有20種左右,而且華人掌握了首都西貢、堤岸百分之80的經濟動脈,許多新崛起的作家,當年都以華文報刊發表作品為根據地起家。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十二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