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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的現實主義

莫渝

永續人間溫情

文:劉曉頤 攝影:本刊編輯部

詩人、翻譯家莫渝,本名林良雅,早期筆名還包括迎曦、林彥、白沙堤等,後來長期使用莫渝這個筆名,期許自己對文學藝術保有不渝的情衷;近五十年豐沛不絕的詩創作與譯介、辦詩刊、編詩選等耕耘文學領域不歇,證明不渝之初衷。此外,學者詩人陳謙剖析莫渝筆名的深沉涵義:「莫渝自比為微塵,卻執著於『必然的莫可奈何』,這似乎也是本名林良雅的莫渝,以『莫渝』筆名行世,深切惕勵自己堅持在文學這條寂寞長路上,不變的情懷與初衷吧!」他指出,莫渝在詩中反映現實,但筆路尤以抒情見長。

關於抒情與現實批判,美國垮掉派詩人蓋瑞.施耐德(Gary Snyder, 1930~)曾與大陸流亡詩人北島展開討論,蓋瑞.施耐德提出:詩有抒情與批判兩種主要功能,但似乎落實合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觀照當代,詩人們大多過於注重抒情功能而忽略了反叛、批判性。這種遺憾,是不存在於莫渝身上的,因他最強調的詩作重要表現特質即為「批判現實,感動人心」,這是他在第一本詩選集《土地的戀歌》中就提出的詩觀,且一路落實至今。

莫渝指出:「混跡詩壇多年,一直擺盪著寫實和寫意的秋千。寫實 ──面對社會型態、事件,用微弱的筆,提出消極、無力的抗議和批判;寫意 ──把詩當作管道,用娛樂的筆,宣洩一己情懷。不論寫實或寫意,總要期許自己表現的詩篇,能夠一針見血的達到批判,和一語擊中的產生感動。詩的創作過程,也許苦澀、悲涼,但批判現實,感動人心該是詩的兩股使命,我願以畢生的努力,追求並完成。」(莫渝,1986:4)印證了他批判現實,呈現現實的意志。

畢生關懷守護土地
《土地的戀歌》為莫渝早期代表作,原出版於1986年,全書輾轉於抒情描述、寫實寫意之間。根據學者解昆樺於〈現代化的層層進逼 ──《後浪詩雙月刊》中莫渝詩作所反映的鄉土現實〉一文中分析,指出 1980年代的莫渝詩風早在 1970年代即已隱然成形,莫渝是從 1960年代末 1970年代初,即已正式展開了自身的詩創作道途。 1970年代 台灣現代詩史的流向,有很大部份是由當時的青年詩人所主導;受限於 1970年代的傳播情境,當時的青年詩人多為1945年以後出生,為獲致發言權與影響力,組詩社、編詩刊興起另一波風起雲湧, 1960年代的藍星詩社、現代詩社已經解散,笠詩社與創世紀同為當時領導先鋒。

解昆樺從背景脈絡指向莫渝的創作:「 1970年代青年詩人這個路線發展在台灣戰後現代詩史,其實存在這一定的弔詭性。因為,這個抒情性恰巧成為他們顛覆 1960年代以知性標榜,但卻流於晦澀的現代主義詩潮。特別是這個抒情傳統又可再導源發展成國族論述,更成為他們批判 1960年代詩作西化的利器。」,「這種論述為 1970年代青年詩人初期詩作提供了理論基礎,使得他們的詩語發展上對中國古典傳統有程度不一的靠攏。探討笠詩人莫渝詩作的古典特質,其實極具辯證性,因為就對某些對笠詩社存在『刻板印象』的論者來說,這幾乎是『不合法』的論題。但是莫渝 1970年代詩語,從實際文本的探討上,的確是反應這個事實。」(解昆樺,2005:73)

莫渝關懷本土的立場,始終也是笠詩社的立場,旗幟分明。從他發表於後浪第三期的組詩〈在我們的土地上〉,已表露了 1970年代鄉土所遭遇到的現實 ──組詩〈在我們的土地上〉,乃是由〈沒有鳥的天空〉、〈沒有魚的河流〉、〈沒有草的操場〉、〈沒有神的廟〉、〈沒有窗的房間〉構成,解昆樺解讀說:「每一首特意標明的 『沒有』 兩字極具暗示性。這裡的沒有不是 『無』 ,而是 『被剝奪』 的意思,組詩中對現代性的探討場域不在城市上,而是在鄉土之上,展現了鄉土如何受到城市現代化層層進逼的現實,以及連帶而來的傷害。」(解昆樺,2005:75)

莫渝的作品沒有很多文字技巧,但是句讀的內容卻真實的映照出現實情境「或許這麼說,關切現實與土地,以及擁抱群眾,都在 『現實情境』 的接觸互動感應。實際上,寫實與寫意的創作心境,一直擺盪著,有時寫意增濃,有時寫實偏多。」莫渝表示。莫渝對土地的關懷與情感,更表現在他的眾多詩作中,除了〈土地的戀歌〉,還有〈鄉愁的聲音〉、〈情願讓雨淋著〉……等,寫來真情流露,充滿了感情。長期深耕本土文學,莫渝2008年榮獲第 16屆榮後詩人獎,在「得獎人莫渝專輯」小冊《莫渝的文學旅途》中,有篇詩人岩上的〈莫渝詩品論〉,其中提到莫渝曾表示:「當晦澀、艱深的詩充斥詩壇時……,我拒絕組合『一堆破碎的意象』,或『沒來由的意象』甚至『佳句的衍生與漣漪式的發展』。我堅信詩,必須明確賦予意義。」(莫渝,2008:22)莫渝一路貫徹明朗乾淨的詩語言路線。

莫渝擅長本土抒情,運用古典詩詞精鍊語言與情景交融技巧,詩作最大的特質並不在於溫婉,而在於溫婉,使詩超越小我的抒發,提升為對土地、生命的熱愛,這項特質解昆樺清晰指出是笠詩人中屬於較為特殊的表現:「他1981年的詩作〈夜寒聽簷滴〉中,便已明確展現不流於對私人愁緒的宣洩表露,而在詩最後提升為對土地生命的熱愛的詩思進路。」(解昆樺,200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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