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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華

寫絕所有詩與不能詩的時刻

文:劉曉頤 圖片提供:陳克華

陳克華,長年備受詩壇注目的台灣中生代重要代表詩人之一,自少年創作開始,迄今著作質精量多,向來勇於剖析自身情感切面,顛覆一切可能,展現個人獨特的創作魅力。數點陳克華的作品,詩集、散文集,還有小說集、劇本、翻譯作品,堪稱著作等身。不僅是台灣最重要的詩人之一,他在流行音樂的作詞領域有豐碩的成果,早年創作的歌詞至今為大眾所耳熟能詳;創作媒材還跨及繪畫、攝影領域,受邀舉辦過多次繪畫個展並獲獎,開發各種多元創作的花火,例如他常受邀舉辦「手工珠寶書」展覽,令人看見更多跨界創作的可能與驚奇。

對於陳克華而言,詩的元素幾乎無所不在,因此他能從不同媒材的奇妙結合中發現剔透閃爍的詩質。在他多元藝術創作領域中,詩是主要代表,尤令人矚目。

不受制於教條.服膺>繆斯
對陳克華而言,並非收錄在詩集裡的作品才能稱之為詩,詩是一種幾乎無所不在的存在,「問題只在於你從來不肯稍停,又不願意稍稍回身而已。一首好詩就是『提醒』,提醒你開始省察,就在讀詩的此刻,你內裡與周邊種種原是蜉蝣不定的生命狀態。」他說。

性格反骨,不受制於各種教條,唯服膺繆斯,自稱對靈感完全忠實的繆斯信徒 ──陳克華一有靈感,必定「詩不過夜」,當天一氣呵成,日後再行修改。一首詩的醞釀期可長可短,但必不錯過任何靈感的降臨,他笑說若不完成,對於繆斯女神難以交代。在他的著作《與鯨騎少年相遇 ──陳克華的詩想中,他寫道:「以我的觀點而言,感傷主義其實是寫作最大的敵人,而寫作真正需要的是靈感 ──「煙 士披里純」(inspiration)。」(陳克華,2018:228)然而,拒絕被歸類的詩人,他也高度重視詩的「手工藝」精神,把寫作視為一項「工藝」,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信念反覆琢磨,就像木匠將桌子做得牢固又有美感,能彰顯它的「價值」,並且必須盡他的「本分」,熟練且有變化地將木材使用純熟,並提升到藝術的層次。

「因此寫作不單只是一件率性的事。谷川將詩反覆琢磨,不斷進行改良與研究,如同一名老師傅般,找到不斷深入詩創作的方法。所以當我們不斷強調『詩是一個個人獨特靈魂的展現』時,請大家不要忘記,它同時也是一門傳承許久的人類古老文字工藝。當你只一心想表現獨有的詩意時,也請別忘了,你所從事的是人類共通承襲數千年的手工藝。」(陳克華,2018:231)陳克華以日本詩人谷川俊太郎為例,強調寫詩需要「職人態度」。

爬梳自己漫漫寫詩歲月,陳克華灑脫不羈、詼諧無禁忌地把自己目前為止的創作,以流行語區分為四個時期:初階段為「清純玉女期」,詩語言含蓄、精煉、秀異;而後,所謂「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他的創作展開「肉彈脫星期」 ,情色、性向、造反不計,以顛覆精神實驗詩的叛逆、抵抗精神,寫出不少具詩壇代表性的成果;接下來「削髮為尼期」 ,走過人生過半的歷程,繁華榮辱、辛酸備嘗,詩心方寸知。此三階段已豐富過人,而屬於他人生與詩藝真正考驗則在近幾年:2014年父親過世,對他造成極大的悲傷與衝擊,不能承受之重,使他陷入憂鬱憤世,他自稱此時期創作為「憤怒靈媒期」。

2016年出版《你便是我所有詩與不能詩的時刻》詩集,為此時期的代表之作。那年他自愛荷華返臺後,整理出 3本詩集,《你便是我所有詩與不能詩的時刻》是最後一本定稿的,卻最先出版,因對他而言具特殊意義。所收錄的詩作,創作時間自2014年父親過世後開始。由於與父親感情甚篤,他完全無法招架父親的亡故,對人世間很多事情起了根本的懷疑,甚至否定 ──這使他在風格上有了很大的轉變。他自陳,從父親離開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意識到自己的恐懼,哀傷,忿怒和絶望,「如果情緒有分數,是我一次又一次把它摜在地上,低到破錶。」

自此每天寫 1至 2首詩,寫絕所有詩與不能詩的時刻。每每在靈魂暗夜,重讀著這些和自己以往風格截然迴異的詩作,憂喜參半。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十五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