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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向布希亞風景

向陽

擬仿年代的文學轉型陣痛

文:朱介英

「文學已經不再是閱讀市場中的主流,無論報紙副刊、文學雜誌與書籍出版,呈現的是新生讀者流失、舊日風華難再的窘況,而讓整個文學社群有文學已死的感慨與喟嘆。」(向陽,2004:1)

羅蘭.巴特早於1967年宣判了作者之死(The Death of the Author),上個世紀1960年代正是台灣戰後嬰兒潮剛剛邁入成年階段,當代文青們大量閱讀翻譯進來幾個現代哲學、文學、藝術叢書,存在主義與前衛主義思潮站在浪濤高點俯衝而來,第一代作者與讀者適逢其會地誕生,而戰時延續下來的現代主義潮流開拓者,已陸續走出地平線,這些第一代作者們也步入耄耋之年,至今台灣文壇苟延殘喘地遭逢網際網路平台輾壓下來,文學於是在21世紀與20世紀交替之際頻臨「壽終正寢」之絕境。

傳媒造神與滅神
與向陽第一次在上個世紀1970年代讀書人雜誌社中有一面之緣,後來向陽一直在文壇耕耘,拓展宏圖,建樹彪炳,頗得現代藝文界推崇。向陽涉獵文壇不只是創作新詩,也致力於評論,著述豐富,學術界舉足輕重,本刊特別專章採訪,探討他對近代文學傳播的一些高見剖析。向陽指出:「新起的網路媒介看似可提供文學更加寬闊的空間,突破舊有紙本媒介的限制與霸權,但在文學社群仍無力駕馭網路,而商業體系則已快速掌控此一資訊公路的現狀下,同樣難以暢快驅馳;」這段話把文壇現況清楚展現出來,也解釋了曾經在上個世紀後半葉興盛的文壇疆域在世紀末,新一代文青崛起完全被網路資訊填塞滿溢,再也騰不出一絲一毫空間儲存點滴可憐的文學養分,都市化為資本主義鋪上一層商業跑道,企業介入,原屬於全民財產的文化活動變成資訊消費戰爭商品,作為台灣文學的傳播媒體也幾乎翻轉了半邊天。他沉痛地指出:「台灣文學的總體傳播趨勢,更因紙本媒介傳播力量衰頹、網路媒介接近使用能力障礙,處於前景難明的困境,加上本土化與全球化之間如何定位的爭擾不休,其可見趨勢也陷於低迷狀態。」(向陽,2004:2)總之,文壇面臨著青黃不接的窘境,如何找出一條新絲路,發覺另一個奶蜜之鄉,每個創作者心底深處都明白,卻也個個束手無策。

從文化發展的觀點來看,所有的藝文活動原本都屬於活動群體本身的,在近代專業傳媒(包括印刷術、留聲機、無線電、電視、電影等)尚未發明、普及之前,傳播事業靠口傳與慶典儀式進入社會,無論音樂、美術、雕刻、壁畫、書寫、戲劇、舞蹈等這些特定的生活實踐,都於人們茶餘飯後鮮明地在長輩、祭師、藝術家、遊吟歌手、雕刻家手中與口中活躍,文化是藝術的精髓,藝術是文化的本體,藝術為了娛樂自己以及娛樂別人而誕生;乍看之下,這個傳承千古的法則,在科技發達的今天被徹底地否定;其實不然,藝術家被當偶像一般集體崇拜,來自於傳播媒體的造神機制,而藝術家被浪潮淹沒,也來自於傳播媒體的滅神機制,五百年來,傳播媒體造神、也滅神,這過程其實有一條線索牽繫著,不難搜尋其蛛絲馬跡。

向陽是標準的跨代文青,在文學迴路中馳騁了半輩子,看盡文壇大小盛事,在他腦海裡存著傳播媒體界裡翻雲覆雨的故事不計其數,可真是應了蘇軾〈念奴嬌〉所言:「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他的許多論述著眼於台灣現代文學的奠基紀錄,如《迎向眾聲:八○年代台灣文化情境觀察》、《浮世星空新故鄉:台灣文學傳播議題析論》、《起造文化家園》等都在深刻地透析現場在地戰後文學發展的理路,對背後因素的現象省思,以及紀錄下這些世代孜孜不倦地創作的作家、思想家、理論家和他們作品文本,這個高瞻遠矚的寫作方向值得我們學習,也警惕我們別忽略了做為當代知識分子的責任。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四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