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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印度朋友

Suri

作者、圖片提供:Teresa Su

幾年前,剛認識印度男孩Suri時,他還是個成大研究生。當時他缺錢,在網站賣便宜印度便當,我一吃成主顧,並曾與朋友一起團購外送。買了好幾次後,他免費送我們印度沙拉,特別的是,用直徑約莫30公分「塑膠水盆」,盛裝風味獨特的生菜,當場分給我們,大夥兒一看到那個塑膠盆裝菜,忍不住偷笑,暗自懷疑那個水盆原本是拿來裝什麼,該不會剛從廁所拿出來的吧?雖然如此,大家還是很客氣地把生菜分完吃完,滋味如何?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有印度的感覺。Suri研究所畢業後,便不再賣印度菜,把機會讓給其他在台灣的印度學生。他找到工程師的高薪工作,繼續留在台灣。

我對印度的印象,十之八九來自印度電影,包含Bollywood,Dollywood或外資印度片。不愛動大腦的我,特別愛看俊男美女唱唱跳跳,既可以賞心悅目,又可以放鬆心情。隨著電影情節起伏,有時大哭、有時大笑。頭腦簡單的我,想像著印度的日常生活,差不多應該也是如此。在印度電影中,經常離不開日常小吃,通常都是純手工、看起來是有點不乾淨的美味。比如電影《披薩的滋味》( The Crow’s Egg),故事中的貧民窟二兄弟,綽號叫做大鳥蛋和小鳥蛋,經常爬到樹上,去偷拿鳥巢的鳥蛋,後來想嘗嘗外國來的披薩滋味究竟如何,演繹出有趣的情節,這部電影十分真誠感人,我對兩兄弟純樸可愛的模樣印象深刻。

有一次,我在Suri的房間看到小鳥,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因為他想吃鳥蛋才養鳥?Suri先點點頭、接著搖搖頭,或晃晃頭,大聲回我:「妳看不出來他們只是小鳥而已嗎?他們是我的寶貝,我才不吃生鳥蛋。」我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生氣。本來,我會故意用從寶來塢電影學到的印度腔英文跟他對話,但其實他的英文根本沒什麼奇腔怪調。後來,我才恍然大悟,問題出在我身上,可能是我對印度人打從心底有偏見,下意識用異樣眼光在看待他們,甚至自以為我們才是天生比較優秀的人。

初次與咖哩樹相遇,由衷感謝印度朋友的帶領,讓我從「心」改變。由於Suri做印度咖哩,使用大量新鮮咖哩葉,聽他說咖哩樹就生長在成大校園中,而我在這裡念書散步生活了幾十年,從來不知道哪裡有咖哩樹。某天陽光普照,Suri有點嚴肅地要我承諾,不要告訴別人在哪裡,我再三保證,他才肯帶我去。第一次看到咖哩樹時,學Suri從樹上摘下一大把或一大「支」咖哩葉,每一支都有十幾葉,他笑著要我直接吃一葉試試。儘管我從沒看過咖哩樹,可是起碼我吃過咖哩飯,當然沒問題。於是如同揀芹菜葉那樣,直接把葉子拔掉一片來吃。Suri看了大笑出來,一直搖頭或點頭,嫌我笨手笨腳,連這麼簡單的事也不知道。他左手拿著一把咖哩葉莖底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著沿著莖枝,順手把對生複葉推下來,我才搞懂,原來是從樹上一支支摘起來,再把一葉葉推下來。如此這般,手指間的嫩葉帶著溫度,咀嚼後口齒自然清香舒爽,全身灌入植物氣息,讓我享受最新鮮的當下,初次生吃體驗確實妙不可言。

這次,終於換他笑我了。他因我不懂咖哩葉的好,而得意地看著我,以一種像咖哩樹般吸飽陽光、開枝散葉的態度。即使藏身在校園中,兀自散發著淡淡香料奶茶的芬芳,真誠不做作。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十五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