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散記(一)
台北的憂鬱在巴黎
作者、攝影:顏艾琳
在濕熱的台灣回想巴黎的乾熱,那座美麗又邪惡的城市就像一團待發的揉麵,慢慢發酵;在膨脹變形的時間,我不知道,巴黎在我的回憶中,最後會變成脆皮耐嚼的長棍、細嫩輕薄的鬆餅、絕妙Q彈口感層次豐富的千層派、還是吃下去很虛無甜膩的馬卡龍?
但書寫巴黎,我需要煮一壺濃厚的咖啡,需要清醒的苦味,才能在香甜回甘之外,品嘗這座城市隱隱漫出的哀愁。 10年重返,離前 3次在巴黎、法南都是匆匆過客,這次 1個月安排駐點生活,能想走就走的自由交通中,隨時找一家咖啡廳坐下來看街景,甚至兩三次被觀光客誤以為是巴黎人而問路,巴黎啊巴黎,我才來短短 10幾天,
是你改造我,還是我已深深浸潤於你的靈魂,因此眼神有了波特萊爾的憂鬱 ?
1個月後,返回台灣,再用 1個月時間緩慢地整理照片跟筆記,巴黎,我不知如何下筆?
有時醒來,以為還在14區那間小公寓的床上;買菜看到酪梨葡萄櫻桃小蘋果,就感到特別親切;家樂福去了幾次老是往法國進口區看;味蕾仍習慣牛排、羊排、法式麵包、飲料…...我終於知道,巴黎撕裂我的靈魂,並將她的一部分塞進來,使我異變。而我高興又悲傷,情緒時而激烈時而溫柔湧動,任巴黎的回憶在台北日常裡來來去去,使我想像置換或重疊雙城的時空。
我必須咖啡醒腦波微醺的狀態。巴黎是酒。巴黎是藝術的空氣。巴黎是妖媚又開放的美麗女子。巴黎是敢。巴黎是包容。巴黎必須進入生活再離開她,才知她的與眾不同。因為如此,與巴黎談過戀愛的人,都會憂鬱。我想此刻我有跟海明威一樣的煩惱,離開她,她與自身交流的一切仍在流動。
我不必等過了37年才寫出巴黎的饗宴。這是一位台北人回想巴黎而有的憂傷, 而我視為榮耀的刺青。
本文選自《生活潮藝文誌》第十八期,值得對電影、藝文有興趣的年輕人關注,各大網路書店現正販售中。